听到拉弥亚就这么说，林曦瑙犹豫着朝孔黛所坐的马车看去。
“我还是不太懂。”林曦瑙说。
“那就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。”拉弥亚抱着大剑，翘腿坐着，“我又没和小孔黛接触过，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大伙都这么评价她。”
“说的也是。”
莲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，她看向林曦瑙，林曦瑙和拉弥亚的对话她插不上任何话。她什么忙都帮不上。
林曦瑙似乎注意到了莲，他把莲冰凉的身体抱在怀里。
“所以弗朗西王国真的和孔黛那个女人说的一样，是礼仪之都？”
“每个国家都标榜自己热爱和平，礼仪之邦。这世界上又有几个真正做到这样的，多半和帝国一路货色罢了。”林曦瑙安慰着莲，两人互相依偎，莲只是止不住地叹气。
“要是我有一具身体……”
提到这个，林曦瑙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。
他松开莲，转身去翻行李箱，翻了好一会儿，才翻到了那本邪典。
戈尔贡点字典。
他忽然发现，他居然能看懂这本书了。他想起了鱼人莫拉蒂的奖励，赐予他认识戈尔贡文字的能力。
他看懂了前三句话，每一句话的背后似乎都蕴藏着一道深渊奇迹。
“最后的遗民创立了虚伪的新世界，承诺了永远不会到来的太平盛世。”
林曦瑙查阅着这奇怪的语句，他不太懂得这说的什么。但是根据第一页的介绍，这本书似乎就是莫拉蒂书写，他将世界的历史浓缩成几句话，每一句话都藏有他的客观认知与见解。
“极东的双王因为良知，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。”
极东？东方？是关于林曦瑙的故乡吗？林曦瑙只听说过他们是轩辕帝的后代，也许这本书是在指萨法维、鄂图曼，甚至是罗斯帝国？
“善良的母亲为了末子，成为了忒修斯之船，这让她们生不如死。”
林曦瑙下意识地想到了拉弥亚，一种奇怪的感觉困扰着他，但是拉弥亚说的母亲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过，甚至已经过世很久了。
当林曦瑙看向第四句的时候，他疑惑了。
“三只狐狸变成了两只，第三只狐狸由兽变成人，又从人沦为兽。”
“拉弥亚，你们这片大陆的狐狸，有什么特殊象征吗？”林曦瑙疑惑地问，他已经生活了一年，研究了许多，但是从未在帝国的国教中看到狐狸影子。
也许这是深渊信仰才有的？他没有接触过深渊，所以这可能在深渊信仰中蕴藏有特殊的含义。
“我们这片大陆没有狐狸，狐狸是东方的东西。”拉弥亚看到林曦瑙脸上的疑惑表情，为了打消他的疑虑，拉弥亚信誓旦旦地说道，“即便是深渊信仰，也没有你说的狐狸。”
“三只狐狸变为了两只……”林曦瑙突然想到了一个恐怖的事情。
他故乡的狐族，似乎就只有两支，一支名为涂山，另一支名为有苏。
莫非原来有三支狐族？可是这是西方的东西，它怎么可能谈到东方去呢？
而且既然西方都没有狐狸这种生物，这个词语又怎么会出现在这本书上？
太多谜团了，也许直接询问莫拉蒂本人比较好？
“所以拉弥亚，你是怎么学习深渊奇迹的。”
“我们部落的祭司教给我们故事，从故事中参悟到真相之后，就习得了。比如深渊之触的故事，就是一个和达贡·克拉肯同名的男人，走向堕落的悲惨故事。虽然写的轰轰烈烈，但是背后却是亲情与血缘的无奈与绝望。简单来说，他的母亲是一方领主，然后带着他和他的士兵堕入黑暗，在这过程中的挣扎与痛苦，让达贡·克拉肯彻底放弃思考，自暴自弃，这样的奇迹便应运而生了。”
随着拉弥亚介绍着奇迹的机制，林曦瑙才明白了，原来需要从中吸取到知识，还要为这份体系的信仰提供自己的精神力量。
但是莫拉蒂撰写的故事太过于抽象，暗喻又太多，他实在是不懂得应该如何去理解。
比如最后遗民承诺太平盛世，极东双王又是指谁？忒修斯之船又是什么？
林曦瑙没看懂第五条，但是却看懂了第六条和第七条。
“大蛇与狐狸掀起了列王的纷争，伏尸百万，流血千里。”
“女儿为了母亲献祭姐姐与自己的生命，发狂的棋子打翻了诸神的棋盘，神明第一次为此感到绝望。”
林曦瑙看不懂，最后决定暂时放弃对深渊奇迹的研究，从故事上来看就不像是能造人的东西。
马车忽然停了，林曦瑙他们看到前方有几个黑色影子。
周围的弗朗西士兵都显得十分紧张，好像那是洪水猛兽一样。等他们靠近了，才发现这些怪人都戴着面具。
“你们是什么人！敢挡孔黛小姐的道路，没听说过儒略家族吗？”
黑衣人听见他们说话，只是咯咯地发出笑声。
手上的爪子也如影随形。
“那是梦魇。”孔黛不知何时下车，她的手上还多了一把大十字戟，她淡淡地说，“这些梦魇，是来找我的，你们如果不想死，就退下吧。”
林曦瑙也出来了，他拔出自己的佩刀，拉弥亚也拔出大剑，都等待着前面的那些怪人。
“梦魇是什么？”林曦瑙注意到这些人的异样。
“是从无梦者之梦里出现的怪物。”孔黛伸手示意林曦瑙退下，“只有无梦者能伤害他们，他们也只能伤害无梦者。”
宽大的黑袍下，是无数异样的血肉，血肉的延申是那钢制的爪子。
它们渴了，它们饿了。
但是林曦瑙却疑惑了，他从未遭到梦魇的侵扰，他甚至都不知道它们的存在。
嗖嗖声响，孔黛就已经出手了，十字戟血腥地肢解着这些黑袍怪物，梦魇们试图围攻孔黛，可是十字戟却在孔黛手上运用自如，周遭变得越来越血腥，梦魇的黑血溅得到处都是。
她旋转，跳跃，闪躲，舞蹈着。
到了这时，这些梦魇的尸体已经堆得如马车高。
孔黛把十几只梦魇完完全全地杀掉了，没有奇迹，没有魔法，就这么优雅地杀伐，如果塞德利茨和琉璃西亚的战斗是蛮力与智力的结合，那么孔黛的杀戮就是轻灵的舞蹈，林曦瑙甚至在其中看到了艺术成分。
林曦瑙心中一颤，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孔黛被称为恶毒的孔黛。
这些梦魇无一不是被拦腰斩断，这种死法不会导致那些生物立即死去，一定会先剧痛一段时间后，才会痛苦地死去。
孔黛的舞蹈结束了，她向林曦瑙鞠躬道：“不好意思，让您见效了。”
林曦瑙心中战栗，因为孔黛身上没有一滴黑血。她就像洁白的纸，不能容沾染一丝尘埃。
“放心吧，这些东西初见确实恐怖，但是在下并非等闲之辈。”孔黛说，“更何况它们并不会袭击除在下以外的人。”
林曦瑙忽然意识到，孔黛的狠毒似乎只是对她的敌人，这些卫兵在听到孔黛的言语后，一言不发地收拾东西，继续赶路。
孔黛说话文雅，似乎没有塞德利茨那么难接触？
只是孔黛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，她拉住林曦瑙，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：“您的保镖可能无法保护您，还是由在下来保护您吧。”
“小鬼，你的梦境来了新的家伙。”无罪之死的声音响起，“他是背叛之主的仆人，岁月之尘。”
——
深渊之触
属于深渊奇迹。
能从背后长出章鱼触须，强而有力地打击敌人。
曾经有一个男人，在战争中毁容，他一直都带有章鱼触须头盔的面具，遮挡他丑陋的容颜。
后来，他为自己的犹豫不决得到了惩罚，面具也变成了他皮肤的一部分。
他受到的惩罚是，娶了自己的姐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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